兄弟連PHP培訓學校倒閉的背後原因

昨日（2020.2.6），线下教育机构兄弟连创始人李超在其微信公众号中发表《致兄弟连全体学员、员工、股东的一封信》。李超表示因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，即日起，兄弟连北京校区停止招生，员工全部遣散，宣布兄弟连倒闭。

△ 来源：兄弟连官网

此外，上海、广州校区已相继独立运营，不再归属集团总部，可更换品牌正常开展业务。沈阳、西安校区业务、院校合作业务，相关负责人带领员工根据自身情况更换品牌可选择自行创业、自负盈亏。

据悉，兄弟连隶属于易第优（北京）教育咨询股份有限公司，成立于2006年。专注于IT技术培训，是国内早及大的PHP/LAMP技术专业培训学校。2015年，兄弟连获得华图1.25亿战略投资；2016年11月挂牌新三板，2018年4月25日终止挂牌。

以下是李超原文：

致兄弟连全体学员、员工、股东的一封信

大家好!

我是李超，兄弟连的创办人。

今天北京下雪，很冷！我特别难过告诉大家，因公司现金流问题，即日起兄弟连北京校区停止招生，同时员工全部遣散。上海、广州校区已相继经独立运营,不再归属集团总部，可更换品牌正常开展业务。沈阳、西安校区业务、院校合作业务，相关负责人带领员工根据自身情况更换品牌可选择自行创业，自负盈亏。

当前全国正处在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之中，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我们线下培训机构，政府已发通知，高校延迟开学，线下培训业务暂停，避免人员聚集，恢复时间根据疫情防控工作情况另行通知。这对资金储备少，包袱重、一直亏损的兄弟连无疑是雪上加霜。节前咱们勒紧腰带，缓发工资、全体动员，压缩成本，就是为了节后招生旺季打个翻身仗。哪知这次疫情来的如此凶猛、猝不及防，把我们的计划全部打乱。

创业13年，兄弟连2007年创立后用很短时间就成为了国内最大的PHP培训学校。2015年引入资本进入了高速发展期，学科品类和校区迅速扩张。2016年11月挂牌三板，营业额过亿，完成了兄弟连的成人礼，累计培养学员数万名。教学管理严格、学风超级正、学员毕业几年后年薪达百万、创业学员公司规模超越彼时的兄弟连；学员毕业抱着老师哭，不愿离开；学到技术找到高薪工作，对学员是开启他人生的新篇章，同时这可能也是支撑到一个家庭的幸福。这一幕一幕总是在我眼前，让我深深感受到教育的意义以及教育的初心，这也是遇到了特别大的困难和艰辛，却让我一直死撑到现在的原因所在。

走到今天，反思自己在管理上存在很多问题，辜负了学员、员工、股东对我、对兄弟连的期待，是我没有把团队带好，深深的抱歉！我会用我最大的能力安排学员在疫情期间进行线上学习，帮助我们的员工寻找合适的工作机会。兄弟连的员工都非常优秀，非常有创业精神和拼劲，希望优秀的培训机构可以给他们新的工作机会。

感谢华图、感谢山水创投、感谢潍坊大地三个机构股东，在兄弟连快速发展的过程中给与的资金和资源上支持。感谢李明、高洛峰、张晓光、李剑华、贾海峰、李品友、闫士红等合伙人在各历史阶段对我和兄弟连的帮助，感谢广大员工在公司困难期的理解和坚持！没有你们，就没有兄弟连。

媳妇，对不起！你一直无条件支持我，创业初期你帮忙招生，公司上正轨后为让我安心创业，独自在家带孩子，连押房子救公司这事儿你都挺我，你也是傻的可以，知道我压力大你尽量不打扰我。可倾其所有换来这个结局，还要背千万以上的债务，我真的没脸面对你，永远不会忘记夜半你搂着我哭，永远不会忘记哭完你还笑着说，老公加油！我们还活着，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！媳妇，灵魂伴侣也莫过于此，我爱你！

很多人感慨自己的2019不容易、走背字儿，相反我的2019收获特别多，遇见很多、学会很多。我是改革开放同龄人，有幸生在这个时代，赶上中国的高速发展。从小县城来到北京创业，居然还弄出了些名堂，让很多学员和员工通过兄弟连改变了生活轨迹。兄弟连是我亲生的，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，未来要独自面对没有你的日子，倾尽所有只求你能活下去，大灾面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逝去……

做了十幾年的教育，是真心的熱愛，是從打心底裡的熱愛和不捨，我想教育也將與我的下半生不可分割！冬天終將過去，春天必將到來，感謝此刻依然奮戰在一線的同仁，大災過後讓我們一起迎接新生！隨後我會與學員、員工、股東聯繫做好善後工作。

最後，再一次特別感謝兄弟連戰友們這麼多年的辛苦付出，我將銘記在心！大家早已經是沒有血緣的親人了，叩謝！

李超在信中稱，「自己在管理上存在許多問題，辜負了學員、員工、股東對我、對兄弟連的期待。」北京校區停止招生後，李超將與學員、員工、股東聯繫做好善後工作，安排學員在疫情期間進行線上學習，同時，盡可能幫助員工尋找合適的工作機會。

20200206夜李超

兄弟連PHP培訓學校倒閉的背後原因：

曾在迅速擴張後掛牌新三板

回顧兄弟連的興衰，李超對公司初期的發展特別認可。 「最開始那幾年，有點揭竿而起的感覺。」在2007年創立後，兄弟連短短數年間，逐步成為了國內最大的PHP程式語言培訓學校之一。

2015年，兄弟連開始擁抱資本，獲得了山水創投和濰坊大地合計上千萬元的投資。隨著資本引入，兄弟連進入高速發展期，學科品類和校區迅速擴張，產品涵蓋JAVA、PHP、H5、UI等多個IT學科。

在李超眼中，兄弟連的巔峰時刻出現在2016年。

2016年3月，兄弟連母公司易第優擬掛牌新三板。招股書顯示，2014年、2015年及2016年1-2月，易第優營收分別為2223.39萬元、6356.34萬元及1328.01萬元，淨利分別為-234.17萬元、135.85萬元、- 138.1萬元，全部營收均來自主營業務。

2016年5月，兄弟連又獲得了中信證券和華圖資本共1.39億元投資。李超稱，「最多的時候，兄弟連帳上有1.5個億現金。」同年9月，易第優掛牌新三板。

△ 簽約儀式現場

華圖資本進入時，李超曾總結出兄弟連的三大優勢：

第一，教學靠譜，有很強的課程研發能力和教學水平，每個科目由講師、專案經理和班主任來完成，自稱「IT培訓領域的新東方」；

第二，變態監管，學員必須參加全日制培訓，接受嚴格的管理，確保學習效果。

第三，職業素養貫穿始終。

彼時的李超也試圖改變IT培訓的收費模式，其推出的「兄弟會」實行學員免費培訓制度，透過就業等其他服務收費。

在2016年這個時段，兄弟連的發展是被多方看好的。李超回憶，「當年的營業額是1.5億左右的流水，應該能排進相關領域前五名。那時整個公司特別健康，行銷佔比、團隊的氛圍都非常好。」

對賭以及一系列方向性錯誤

讓李超沒有想到的是，上市之後，兄弟連的經營決策出現了一連串的失誤。

早在上市前，李超等公司股東就與杭州華圖簽訂了《增資協議的補充約定》，立下業績對賭：如果公司2016年扣除非經常損益後的淨利潤低於2,500萬元，且本公司2016年銷售現金流入低於1.5億元，李超等同意依績效目標完成的比例較高者，將相應差額資金支付給杭州華圖。

順利的是，兄弟連完成了1.5億現金淨流水的指標。 「我當時還是有點急功近利。因為有對賭，覺得錢真是太多了，就想著趕緊花，把業績衝上去。」李超說，「那個時候用了很多錢，覺得錢能辦到的事都不是事。」

在這過程中，兄弟連開始出現「方向性錯誤」。原先公司重視口碑及社群運營，據李超回憶，當時兄弟連論壇已有約四五十萬會員，不過，他卻選擇依靠資金，不停在百度上投放廣告。

「花錢砸流量，百度投進去就能見賺錢，而原先的優勢越做越小，到最後就沒有了。」李超說。

2017年時，兄弟連在百度上花了3000萬元投放費用，2018年花了2000萬元，這些還不包括負責投放行銷的團隊成本。頂峰時，兄弟連公司總人數達到了約750人。

△ 公司發展大事記

李超稱，自己曾高薪聘請了許多“能人”，不過由於只為衝業績，變相扭曲了企業文化。 「任務完不成，大家就互相推卸責任，團隊的活力變得越來越差。」

師資方面，兄弟連最快在2014年就開始試水雙師，上市後則全盤轉為雙師教學，各地區的校區只留助教。雖然李超意識到，兄弟連的雙師模式在規模化後效果並不好，但直到2018年年底，兄弟連才停用雙師模式，讓各校區獨立擁有師資。

兄弟連上市之後一直走在下坡路上，從2016年1.5億元的流水，每年下降上千萬元。 「2018年還有上億，但2019年沒錢砸了，就變成了五千多萬流水。」

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

直至復盤階段，李超仍然認為，2019年時兄弟連還是有一線生機的。

「我在最後掙扎的時候，更多的是靜下心來去梳理企業文化、使命、願景、價值觀。」李超重新意識到，保障學習效果才是教培企業的生命線。

在他看來，傳統IT培訓機構的人才培養模式，已經老化到一定程度：老師教齡越長，教學內容反而越偏理論化，與實踐脫節；學生在計畫結束時，水平達不到能夠實際交付的標準。

他認為，為了讓學員就業後能夠拿到高薪，IT培訓機構往往會選擇包裝履歷、學歷造假，不過在企業越來越注重員工實踐技能的今天，這種方法越來越式微。 「有一段時間，我對業界能走到什麼程度，是超級迷茫的。」李超說。

2019年中，李超開始改變兄弟連的教學模式：僅保留幾位原有核心講師，教授學生基礎IT理論；同時引入一線技術經理，透過「師徒制」的方式教學員做項目，避免走馬觀花的觀光學習。在幾個月的培養週期結束後，李超認為，兄弟連的口碑又開始重新回歸。

於是，李超花了將近半年，將此模式複製至剩餘的十五個校區。同時為了停損，又在上海試行鼓勵員工創業，讓校區從「瀕臨倒閉」做到「月有盈餘」。隨後，上海、廣州校區相繼開始獨立運營，自負盈虧。

2020年前，兄弟連的員工人數已減少至近130人，李超帳上最緊張時只有十幾萬元。他一方面控制外債，另一方面也極力壓縮成本，如將年租金400萬元的北京校區，換到年租金100萬的新址。

「年前給員工做了動員，說年後碰到高峰我們就起來了。」李超回憶。據介紹，春節以後的一兩個月本會是IT招生的傳統旺季，收入能佔到全年總收入的30%。

然而，春前期間爆發的新冠病毒肺炎疫情，直接沖垮了兄弟連所有的前景。大年初二那天，李超直接向員工解釋了相應的實際情況，「員工也就沒啥勁了。」

李超自認為是一個「特別樂觀的人」。在公開信的結尾，他表示，「做了十幾年的教育，是真心的熱愛，是從打心底裡的熱愛和不捨......冬天終將過去，春天必將到來，感謝此刻依然奮戰在一線的同仁，大災過後讓我們一起迎接新生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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